平台与密度的互补： 本地即时电商如何赋能城市生活服务业？
黄维晨、陆铭、王越，2024，《平台与密度的互补：本地即时电商如何赋能城市生活服务业？》，《中国软科学》，第2期，74-84。
平台与密度的互补： 本地即时电商如何赋能城市生活服务业？
黄维晨 陆 铭 王 越
摘要:
随着中国经济社会迈入新发展阶段，服务业在经济和就业中“稳定器作用”将愈发凸显，但是经济的负面冲击加速了服务业数字化的进程，使得人们认为城市服务业不再依赖于人口密度。本文利用饿了么消费大数据，证实了本地即时电商等数字平台与人口密度存在互补作用，城市生活服务业能够借助于平台实现规模性、多样性、便利性以及适配性。具体而言：平台经济扩大城市内人口密度对于生活服务业的集聚效应，在本地市场上实现规模化；生活服务业在平台上供给内容的拓展，提高低密度地区居民的消费选择，缩小城市内消费选择的差异，带来福利的改进；生活服务业数字化给予消费者更合意的消费选择，提升了居民的生活便利度；更加精准的投放服务带来消费适配性的提高，同时人口密度能放大消费服务生产与需求的匹配效率，降低了消费的距离和出行成本。通过以上四个机制，线上平台经济赋能于生活服务业，推动城市实现高品质生活。
关键词：
平台经济；人口密度；生活服务业；线上消费
2022年中国的人均国民总收入（GNI）已达到12 608美元，距离世界银行在2022年公布的高收入国家标准（13 205美元）仅有一步之遥。在即将迈入高收入国家行列这样一个新发展阶段，不仅中国的经济结构在发生转变，人民的需求内容也在不断变化。中国跟其他国家一样，随着经济发展阶段提高，服务业在GDP和就业中所占比重越来越高。但与发达国家相比，在每一个发展阶段，中国服务业的总量占比又都偏低[1]。随着中国生产力水平和人均收入的进一步提高，服务业作为保持国民经济健康运行的“稳定器”作用将愈发凸显，因此国家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来促进服务业的发展。在“十四五”规划中明确通过“聚焦产业转型升级和居民消费升级需要，扩大服务业有效供给，提高服务效率和服务品质，构建优质高效、结构优化、竞争力强的服务产业新体系”等方式，实现“促进服务业繁荣发展”的任务，而且针对服务业也提出“加快品质化发展”的要求。
然而随着服务业的不断发展，社会对其的认知也产生了严重的误区。误区之一是认为服务业会吸纳大量的劳动力，削弱制造业，抑制劳动生产率的增长，从而不利于经济的可持续发展。但是实际上，制造业越强大，其附加值越可能来自于服务业。更容易被忽视的是，生活性服务业（以下简称“生活服务业”）实际上也促进了社会的分工，提高了整个城市、包括个体的劳动生产率，从而间接地促进了制造业和经济的发展。误区之二是，虽然认同消费将会是未来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驱动，但是忽略了服务消费对于生产的影响，并往往认为生活服务业是低技术含量的。然而，近年来平台经济和大数据等信息技术改变了城市居民对于生活服务业的消费习惯，使得消费者能够借助线上途径进行消费，一些线上生活服务业企业实际上是“高科技企业”。
我们认为，城市服务业发展有两个底层逻辑。第一，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是不变的。当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个体收入达到一定水平以后，居民会更多地通过服务消费提高生活品质。第二，中国经济和社会未来发展的空间格局不会发生根本性变化，经济活动和人口向城市（特别是收入高且密度大的大城市）集聚是社会发展的大趋势。但有观点认为，经济的负面冲击加速了服务业线上化进程，城市人口规模和人口密度对于服务业发展的重要性将有所下降。这种观点是否成立，核心在于，线上平台经济赋能于生活服务业的过程中，是替代了线下的人口密度，还是与人口密度发挥着互补的作用？
为了回答上述问题，本文借助于“饿了么”平台的消费大数据，分析平台经济如何赋能城市生活服务业，并以此展现城市人口密度的重要性。本文的贡献在于首次使用代表性的平台经济消费大数据，刻画在不同类型的城市人口密度与生活服务业消费之间的关系，并比较城市规模大小对于生活服务业的影响。其次，本文通过数据和城市经济学的理论分析框架，总结了在平台经济作用下城市生活服务业的四个特征，即规模性、多样性、便利性以及适配性。最后，本文通过生活服务业的线上消费数据的特征事实，说明即使在数字技术的作用下，人口密度依然是城市经济活动重要影响因素。我们证实，线上平台经济赋能于生活服务业的过程中，与人口密度发挥着互补的作用，这对于 “线上经济可以消解人口密度的重要性”的流行观点给出了正面回应。
本文将由以下几个部分构成：第二节讨论本地即时电商赋能城市生活服务业的理论逻辑以及数据简介；在第三至五节，我们利用“饿了么”大数据，展现基于平台的生活服务业在规模性、多样性、便利性以及适配性的表现，以及其在经济负面冲击下的演化，并从中揭示出生活服务业中线上平台经济与线下人口密度的互补性；第六节是本文的总结与政策建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