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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写给未来的第四封信

时间:2016-01-31   访问量:1229
 
未来,你好,
 
        每年一封的信写到第四回,其实已经表明,我爱上了你,不承认也不行。此时,极寒已经过去,艳阳并未高照,我想与你说一会儿话。
        气温降到零下的那天晚上,众人团团围坐,又说起有关限制外来人口的孩子入学的话题。席间有位中年女士,面孔像糯米的点心,原本含义不明的眼睛,似乎又被定义模糊的眼镜遮蔽了,虽然就坐在对面,她一说话,却给人雾霾锁城的压抑感。
        不好意思,我还没告诉你当时的对话是怎样的。我的观点,你知道的,无非是解释到,对于有就业的外来人口,不应该不让他们的孩子读书。我对面的这位女士说,城市的公共资源是有限的。这个倒不用我反驳,席间有人回应道,你这样想,是假定公共资源的总量是不变的,其实,公共资源是可以增加的。
        那位女士又说,那如果放开外来人口子女的教育,对原来的人也是不公平的呀,因为原来的人给城市做了贡献。听了这话,我就解释了一下,有就业就表明城市对他有需求,他对城市的发展就在做贡献,那公共服务就应该覆盖到他。在这座城市,超过一半的劳动力是外来人口,如果没有他们,城市的运转,以及老年人的养老都会是问题。父母在这就业,他们的孩子却不能在这上学,实际上就是在为增加“留守儿童”做贡献。或者,如果真的这些受影响的外来人口和他们的子女都回老家了,城市居民必然面对更严重的劳动供给短缺,服务价格必然上涨。然后,那位女士大概辞穷了,问了一个“切中要害”的问题,“你孩子多大了?”她的潜台词可能是,她是一个学龄儿童的母亲。
        在公共政策的讨论中,遇到私人的问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吧,我没有孩子。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堪的事。恰恰相反,我觉得挺好,因为没有孩子,使得我能够在类似的讨论中天然地保持利益中立。是的,我无法保证,如果我是个利益相关者,我还能否持有中立的立场。不过,我恰恰觉得,即使哪天我有了孩子,也仍然要向现在的我学习,因为,公正的政策讨论,恰恰是要求我们能够将自己放在利益无关的立场上,这就是“无知之幕”的含义。至于对面这位女士说的,公共服务的均等化对“原来的人”不公平这一点,我不得不说,她说的“公平”,确切地说,应该叫作“特权”。
        我们都憎恨腐败,但可能并不知道在憎恨的到底是什么,是腐败背后的特权,还是我们自己没有拥有腐败的机会?我对面的这位女士,当我看着她定义模糊的眼镜后面含义不明的眼睛时,我想,如果我们当时在谈论的是腐败问题,她一定会说她也与你我一样的憎恨腐败,不过,按照她对于公平的理解,她憎恨的,应该是她没有得到腐败的机会。
        亲爱的,不要为我担心,我在当时的场景下,除了一句“你不能这样说”之外,没有继续做任何的解释。如果我想把公共政策的讨论变成一场菜场里的争吵,面对“你孩子多大了”这样的疑问,我应该回敬一句,“你读书吗?”坦率地说,对于一些拥有话语权的“似乎有知识”的人们,我已经彻底失望,只想沉默。我甚至想,如果他们不是那么有知识,该多好,这样,我们还可以一起办个读书会,学习一下什么是公平,怎么做公民,以及如何在公共空间里保持公正的立场。
        亲爱的未来,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并不一定需要把希望放在“似乎有知识”的人们身上。要替换一个有自信的成年人脑子里的思想,还不如等我们见到亲爱的未来,现在的一代人被我们的孩子替换掉。在计划加文革思维里长大的一代总是会老去的,未来,等我们见到你的时候,在自称为“全球文明城市”的地方,歧视的言行应该被认为是无知和粗鄙的。我们可以这样期待吗?
        前几封给你的信,都是在除夕写的,既迎新春,也迎接你。今年,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你,未来,哪怕早几天也是好的。写完这封信,就好像我已经渡过了一个信念的除夕,迎来了被大雪覆盖的新绿。此时,我仿佛遇到20年前年轻的自己,裹着厚厚的棉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中朝边境。虎山长城下,白茫茫的一片,我在雪地里撒了点野,热气腾腾的。
        “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跑这来干什么?”
        我不说话。
        我经常这样,怕一出声又是呐喊,吓着了别人。
 
2016年1月31日春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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