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心而论300天
我喜欢三。三足鼎立、三权分立、三思而行、三省吾身。写文章提“三问”,观点讲三个。在家我排行老三,出生在莺飞草长的阳春三月,三月是March,意为长征。扯远了。
多年前,身边的朋友开始用互加微博取代交换名片。我从未有过微博,更没有用过“人人”,手机也只有电话和短信功能。N君劝我,信息传播的方式已经变了,弄个“围脖”吧。我笑而不语。与人交流,彼此不懂,我怕。
铭心而论300天,是我的小确幸。S君约我做微信公号,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担心没空,而且时常犯社交恐惧症。后来S君还是说服了我,故事的梗概是这样的:我在一个夏天的晚上做了个梦,梦醒之后,决定去母校的政治系开八次课,然后S被当时的女友和现在的太太鼓动着来听课。之前他很抵触我的文章,心想松花江边的家乡凭什么应该种树和养熊,听课之后,他被我带坏了,决定帮我做公号,义务劳动,希望有更多的人像他一样被带坏。说到这,我愧疚难当,居然不知不觉,真的让S君的团队以及后来加入的志愿者义务劳动了一年。
这一年,我出了本离经叛道的《大国大城》,拿了一些图书奖,但没有一个可归为学术类。最有趣的奖是和一批文学家一起得的,颁奖的当天,我像个小粉丝一样,远远地对着那些著名作家行注目礼,觉得自己跑错了圈子。后来还是C教授一句话点醒了我:“这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那本来就是文学作品。”我真的成了新锐作家吗?此处应该举杯,我先干为敬。
我的确应该放轻松点,拿个文学奖也不错。写的东西有人看,这是万幸,说明还有人不愿被流行的观点愚弄。我读书的时候本来就没想到今天会走做研究的道路,没想到这个职业就是场辩论的马拉松,更不曾把拿奖当作研究的目标,既然如此,不如自娱。这种心态可追溯到大学时代,整天在学校广播台的黑屋子里播些颓废的音乐,配抑郁的文字。那时候,我就知道无数的“听众朋友”想把这早上催人奋起,中午扰人休息的宣传机器给砸了。但我还是做了四年,成了复旦广播台历史上坚持时间最长的主持加编辑。回忆至此,忍不住卖弄一下,我们那批人里至今还有活跃在喉舌部门的名嘴,比如央视的劳春燕。哈哈,再饮一杯,还是我先干为敬。
学生时代做广播,差一点进了传媒,现在以职业读书人的身份再做自媒体,似乎有点宿命。我没觉得用传媒做科普对开启民智能做多大贡献,倘若愚蠢和偏见已经深入骨髓,便不会因为谁而减少一分。在本质上,我说的每句话后面,都仍然隐藏着社交恐惧症。微信公号给我了另一种表达的可能性,它不像现场辩论令我尴尬,更没有什么强加于我的框框。读者中浮现三两知己,使我更愿意发布点文字和语音予以报答,再唱个歌配个图啥的。相比于为了课题、获奖和头衔的各种虚与委蛇,我的职业对我来说,乐趣只剩下发现真相和规律,包括展现它们,而公号里的点击率就好像给戏子扔过来的红绸缎,令人欣慰。
这本质上就是卖艺,好在无需卖身。
2017年11月5日,于上海家中